次日升堂审判
地点选在了江城中心的刑律大堂，黎冬站在后堂的一面落地镜子前。
看着自己这一身火红的官袍，黎冬不由的回想起在天牢-司狱间里见到的那位老者。
那位自称本官的老者身穿的也是相似的袍服。
“这一套官服穿在我身上还真是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不过新款的官服穿起来还真是舒服。”
“衣领、袖口、腰部和下摆也都改成了适合行动的贴身设计，一个人也能独自穿戴好，真是十分人性化的改变呢。”
在镜子面前摆着各种姿势的黎冬对这身官袍可以说是赞不绝口。
虽说这种设计变更让官袍略微降低了威严感，但比起古时那种给人强烈压迫感的华丽服饰，这样适当的简约反而更符合时代的要求。
这时一名刑律堂的官员走了进来，拱手一礼道：“少卿同志，各部各司已就位，随时都可以开堂审理。”
“嗯，本官知道了，通知他们就说本官立刻就到。”
“好的，少卿同志。”
官员应了一句退了出去，而黎冬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微起波澜的内心。
果然自己的道心还不够强大，居然会被这种【小场面】影响了心境。
“红妆，走，跟为师升堂判案去！”黎冬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阅读刑典的红妆喊道。
“是，师父。”
黎红妆合上了那一本厚重的刑典，乖巧的走到黎冬的身边。
黎冬牵着红妆的手穿过后堂走道来到大堂。
此时大堂上除了犯人，还有为犯人辩护的公派讼师，提出公诉的检方。
负责记录升堂审案过程的文案师爷和主簿，陪审的有地方各院中书和州府学正。
堂下坐堂的有各界代表，比如江城各府学有名的博士，江城农家的分堂主，荆州墨家的分堂主以及各大商会的会长等。
大堂的各个角落布置着墨家成像仪，这东西跟外国的摄像机有着相同的功能。
不过造价和销售价要比国外进口的摄像机都便宜至少一半。
而最重要的是这是诸厦国产的技术设备。
“呼，全国实况转播啊，这场面若是换做一年前的我怕是连说话都会哆嗦。”黎冬自嘲般得说了句。
听到师父的话，红妆紧紧握住的手微微放松了一些，论紧张黎红妆的心中也是一点不少。
好在师父就在身旁，如此庄严的氛围下带来的压迫感自然会被分摊走。
“大理寺少卿，黎少卿到！”
堂卫齐声高喊着，大堂内数百号人的目光纷纷齐聚在走向案牍的那两人身上。
准确来说是集中在黎冬一人身上，因为身穿便服加上外貌幼小的缘故，黎红妆被果断忽略了。
‘好年轻啊！看起来似乎还不到三十岁！’这是大堂所有人心里共通的想法。
之前接到开堂审理的通知，他们就已经听说此次朝廷委派的钦差是大理寺新任的少卿。
而且外表非常的年轻，但绝想不到居然年轻到如此地步。
看着寂静无声的大堂，黎冬知道这些人事后肯定会通过各种渠道调查他的背景。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隐门的能力了，最起码他可不想祖宗十八代的信息都被人给翻出来。
不出黎冬所料的是已经有人开始通过呼机联系手底下的人去调查，甚至偷偷拍下了黎冬的照片作为调查线索。
“升堂，带人犯！”
黎冬喊了一句，随后拿起惊堂木狠狠一拍，堂卫将一干人犯带上堂。
为首的正是原荆州太守江慧，她身旁的一众人犯是荆州各府衙门的高官和荆州各地涉事商会的高层，其中不少都是江姓子弟。
“犯人江慧，原荆州太守，任职期间贪赃枉法，任人唯亲，经调查，仅担任太守十五年间收受贿赂数额达三千七百亿华币，各色车辆七辆，名下非法府邸一百七十二座。”
“根据黑市负责人供述，江某在十年间曾多次向黑市高价悬赏买凶杀人，其中江城北莫家灭门案，原江州员外郎纪明纪家灭门案，南阳郡原郡守赵咎赵家灭门案，江夏郡原地方御使孙洋孙家灭门案查有实据……”
“确系江某买凶杀人所为，此外江某擅用职权，放任海关走私大烟等违禁药品，涉案数额累计达到七百四十二亿美刀，折合华币约五千亿（省略）……”
黎冬念诵着长长的审判单，念得口干舌燥，这女人的罪行可真是罄竹难书啊！
“上述共计二十六项罪名，皆人证物证齐全，接下来请辩护讼师为主要人犯答辩。”
说完黎冬坐了下来，可算是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公派讼师是一名带着眼镜看起来有些书呆子气的小年轻，年纪看起来会比黎冬稍大一些。
他是公家派遣的讼师叶公平，专门为无钱申请讼师或者因特殊原因请不到讼师的人打官司。
升堂审判是必须要有讼师的，无论是犯下何等大罪的犯人都有这个权利。
本来以江慧等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物，完全能聘请世界有名的顶级私人讼师，但他们的家产此刻全都被冻结封锁。
家族里的大部分主干都有罪在身自顾不暇，自然没有办法为自己聘请高级讼师。
所以只能用公家派遣下来的公派讼师来负责为人犯辩护。
“少卿大人，在下有礼了。”
叶公平站起身来拱手一礼，而后说道：“在下对供状有异议，首先是关于行贿罪，江太守出任荆州太守时，荆州因战乱百业待兴，”
“商会资金运转因技术条件限制并不完善，是江太守亲力亲为招商引资，大力振兴荆州产业，十五年来对荆州的财政经济有巨大的贡献，”
“商号所存钱款皆是用来投资产业的公用资金，名下房产也是用以开发新的商业圈，至于买凶杀人实属诬陷，莫家灭门案是一名三省作案的凶犯所为，此人与莫家有世仇，”
“灭门行为完全是私仇，与江太守无关，其他灭门案买凶人是江太守胞弟江辰兵个人所为，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显示系江太守授命……”
静静的听着叶公平为江慧辩护，黎冬略带敬佩的表情看着他，讼师这个职业是个很难被人尊敬的职业。
因为他不仅要为良善好人辩护，也要为罪犯辩护，哪怕明知对方是个罪无可恕的恶人，也必须为他争取到最基本的权利。
“而违禁药物走私是由海关总兵主导，江太守虽然负责最后的审核，但她本人并不知详情，的确负有失职之罪……”
罗列的罪状一一得到了辩护，叶公平知道在这样的铁证下完全脱罪是绝对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是将责任分摊出去。
毕竟像江太守这样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很多事情是不可能亲自去做的，这样一来就有了很多操作和争取的空间。
见叶公平结束了辩护，黎冬拿起惊堂木一拍，看向检方问道：“请问检方可有异议，或者有其他的补充？”
“禀大人，关于江太守之罪，在下有几点要补充……”
检方席位上一位中年男子手中扇子一合，站起身来说道：“叶松师的这套说辞，若是在十年前还能勉强说得过去，可早在八年前荆州各地商会的运行系统就已经建设完善，”
“民盟向荆州州府下发了专门的公家商户，可为什么江太守依然选择使用个人的商户？的确，江太守努力振兴荆州产业不假，但江城所有价值高的产业几乎都被江家垄断，”
“其中就包括盐、矿业、教育、医疗、交通、住房、民用机关乃至军工机关等等，如此巨额的利润却全部进到了江家的口袋之中，”
“而且江家十五年来却一直以贫困为名不仅拖欠应当缴纳的税款，甚至还向民盟索取补贴和征求有利的政策，”
“大人，从各方收缴上来的账单，我司已算出荆州这十五年来拖欠的税款总额，各项分支收益的具体细节已全部上报民盟，请大人明断！”
“另外，买凶杀人之事，江辰兵已招供此事乃是她姐姐江慧太守授命他行事，至于放纵海关走私，”
“根据海关总兵刘斌提供的分红账本记录和录音笔，足以证明江太守完全知情违禁药物走私，并且从中获取了巨额利润……”
检方的监察长为自己的供述一一提供了相关的证据，这都是从江家和荆州各地各界搜寻来的铁证，不得不说这办事效率着实恐怖，短短四天的功夫就完成了搜集并精炼整理证据。
不过之所以能如此顺利也多亏了江家自己的飞扬跋扈，若不是他们膨胀到把江城乃至整个荆州当做了自己的小王国，也不至于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接下来公派讼师与监察长开始阐述各自的观点，毕竟公堂审案不是辩论会，讼师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尽量挽救人犯的利益。
而检方的目的则是申明人犯的罪恶，并且提供相应的证据作为论断。
而最终采纳各方意见并做出审判的便是判官的职责，在证据确凿的前提下，一场合格的审判需要达成四点最基本的要求：
其一，审判的结果能平息受害者及其家属的怨念；
其二，受害者能得到最大限度的补偿；
其三，审判的结果能被广大的民众所接受；
其四，在满足上述三点要求的同时不能超出律法限制，也就是必须要有当下相关的刑律条文作为依据。
以上四点要求只要缺少一个，那这场审判都将是失败的。
随着检方与讼师结束论述，黎冬拍了一下惊堂木，望着江慧询问道：“犯人江慧，辩护方已结束辩护，接下来你有十五分钟自我申辩的时间，请注意不要超时。”
话筒被放置在了江慧面前，今年已五十二岁的江慧一脸冷漠的盯着台上的黎冬。
她冷冷一笑，说道：“呵，不必浪费时间了，成王败寇，既然我已经是阶下之囚，一应罪名本官承担了便是，也不必牵扯我江家的其他族人。”
好家伙，这女人倒不失为一位枭雄啊！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说的话用心不可谓不险恶，什么叫成王败寇？什么叫不必牵扯江家其他族人？
感情这女人并不觉得自己过去做错了，只是在反省自己为什么输了。
看着这位半老徐娘的中年美妇，黎冬忽然明白民盟为什么要让他来做这个判官。
江家能膨胀到这种地步，朝中的党羽定然不少，和凯神盟那边也定然有藕断丝连的联系，那么民盟派遣任何品级的官员都不合适。
但又不能让荆州的情况继续恶化，让这些反派留有喘息的余地。
所以只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荆州拿下，审判一切涉事人员做成既定事实。
“你说得不错，的确是成王败寇，在百姓面前你们这些贪赃枉法的恶徒注定只是一群贼寇，一切阻挡在人民面前的腐朽势力必将被英勇的人民所推翻，”
“最终的胜利终将属于天下百姓，对于江家的处罚，本官会依照律法刑典做出最公正的审判，不会牵扯其他无辜的人，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名……罪犯！”
江慧沉默了，她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位年轻的大理寺少卿，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样毫无破绽的话来，看来民盟并不是随意的指派一位临时工过来。
“犯人刘文韬，原江城海关总兵，你与东南部的南越同盟成员沆瀣一气，滥用职权走私贩卖违禁药品十七种，累计获利四千多万华币……”
“叶松师说此事是由你主导并且欺瞒上级，你可认罪？”
“下、下官认罪。”
面如死灰的刘文韬低着头认罪，一米八的大高头此刻却像鹌鹑一样唯唯诺诺。
“少卿大人，刘总兵虽是主犯，但认罪态度好，积极配合调查，在下认为可以适当减轻刑罚……”
“叶讼师，本官还未允许你辩护，请你安静！”
黎冬转而继续对刘总兵说道：“另外刘文韬你麾下的两名副官指证你，曾经命他们毒杀原副总兵林某，动机是林某私下调查你走私，并且掌握了部分证据。”
“所以你发现后为了保密，便命令他们下毒暗杀，关于这件供述，你可认罪？”
刘文韬神情恍惚，他被抓以后就不再抱有任何活的希望。
因为他清楚自己都做过些什么事情，一个斩立决是跑不掉的，既然如此认不认罪又有何区别？
“是，是下官指派的，下官认罪。”
“辩方讼师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禀大人，没有。”
都这么干脆认罪了，哪还有啥子可说的，叶公平毕竟也是公家的人。
若不是因为职业素养在那，他本来走个过场就行了，所以不必像私人讼师那般胡搅蛮缠。
有了榜样余下的几名主犯也都乖乖的认罪伏法，到了那位号称混江龙的商会分会长，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之前见到的那般神气了。
“犯人江龙，根据地下黑市人员指证，你曾多次买卖人口、虐杀人命、侮辱妇女，直接或间接导致四百二十人死亡，其中未满十四岁的有一百四十五人。”
“年满十四未满十八的二百七十九人，另外有七百九十五人受不同程度伤，其中一级伤残二十五人，二级伤残七十二人……”
黎冬把长长的讼状念完，发现这畜生犯下的罪行比起他的姑姑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上罪行，皆人证物证齐全，请讼师为其辩护。”
叶公平站了起来，说实话在看到江龙这畜生的罪状后，内心的良知让他不愿意为江龙辩护。
可是身为讼师却也依旧要为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争取人的权益。
讼师的辩护显得苍白无力，在面对这样如山铁证的事实面前，无论是怎样的巧舌如簧，都不可能让如此罪行豁免。
昭昭罪行罄竹难书，再怎样分摊出去，悬在江龙头上的铡刀却也不会有一丝偏移。
临近午时，会有一个时辰的休堂时间，而黎冬开始对已经认罪的人进行初审判决：“现在本官将进行初审判决，根据民盟刑典第九十三条规定。”
“罪人江慧符合刑典第三百八十五条、第三百八十六条、第三百八十八条、第三百九十九条，受贿罪成立并按从重处罚。”
“根据刑典第二百三十二条、第二百三十四条、第二百三十八条规定，罪人江慧符合上述三条条件，故意杀人罪成立并按从重处罚，根据刑典……”
黎冬对江慧所犯罪行一一定罪后，审判道：“综上所述，罪人江慧身为原荆州太守知法犯法，犯罪情节极其恶劣，”
“我司建议依照数罪并罚原则，判处江慧斩立决，罚没其个人所有财产，其亲族三世内，朝廷永不录用！”
“罪人刘文韬，符合刑典第一百五十六条规定，走私违禁物品罪成立按从重处罚，符合刑典第二十六条至二十九条规定，共同犯罪成立按从重处罚。”
“我司建议依照数罪并罚原则，判处刘文韬斩立决，罚没其个人所有财产，其亲族三世内，朝廷永不录用。”
“……”
“罪人江龙，符合刑典第二百三十六条第一款、第二款规定，侵犯女性罪成立，鉴于情节极其恶劣按从重处罚。”
“根据刑典第二百四十条规定，拐卖妇女幼儿罪成立，鉴于情节极其恶劣按从重处罚，根据刑典第三百九十条第一款及第三款规定，行贿罪成立……”
“综上所述，罪人江龙，犯罪情节极其恶劣，我司建议按照数罪并罚原则，判处江龙斩立决，罚没其个人所有财产。”
“其亲族三世内，朝廷永不录用，并录入永久失信名单，直系亲属不得向任何公有商行借贷……”
随着主犯们被一个一个判决，初审判决的视频消息也迅速传遍了诸厦全国，虽然这还只是一审判决，但基本已成定局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刹那间举国震撼，大部分人并不知道荆州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惊骇民盟居然如此杀伐果决。
黎冬一拍惊堂木，说道：“初审判决结束，犯人如有不服可重提上诉，接下来请陪审团移步后堂商议一审结果，退堂！”
休堂时间大概会有一个时辰，而这过程陪审团会商议一审结果是否合理合法合规，如果都无异议，一审会维持原判定案。
若是意见很大，一审结果就会退回重审，如果二审结果依旧如此，那么这场审判就只能上报刑部和大理寺，由民盟的三法司结合案卷负责最终的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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